89岁、91岁，这是一个人从耄耋之年走向颐养天年的年纪。在湖南岳阳，有这样两位老人，白发苍苍的她们勇敢站出来，揭开伤疤，说出自己少女时被日军强掳为“慰安妇”的不幸遭遇。

日前，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分馆——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工作人员一行3人前往湖南岳阳，在当地志愿者陈栋梁的带领下，找到凌老（1930年出生）和张老（1928年出生）（匿名出于保护子女），倾听她们的口述故事，新增她们为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幸存者。

截至目前，中国大陆登记在册的在世“慰安妇”幸存者仅剩15人。

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工作人员前往湖南岳阳走访新发现的日军“慰安妇”制度受害幸存者

一直以来，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与各地志愿者保持紧密联系，从2016年起，每年走访全国各地“慰安妇”幸存者。此次能顺利找到凌老和张老，得益于陈列馆湖南当地志愿者陈栋梁的帮助。陈栋梁近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日军暴行调查。去年在岳阳新发现的两位“慰安妇”幸存者也是他提供的线索。

去年底，凌老的女儿主动告诉陈栋梁，母亲曾被日军抓走，而外公当年因保护女儿，被日军残忍杀害。今年2月16日，陈栋梁正式走访凌老和张老。两位老人坦诚告诉他自己少女时的经历。陈栋梁第一时间联系纪念馆分馆——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称他找到两位疑似“慰安妇”幸存者。

得知这一信息后，纪念馆和利济巷分馆非常重视，3月2日，特派工作人员前往当地，在陈栋梁的带领下，探望两位老人。

虽然已经3月，但因当地连日阴雨，气温较低。工作人员来到位于岳阳市平江县瓮江镇凌老的家时，老人正在屋内烤火取暖。房间内光线很暗，雨滴不时从屋顶漏下来。

凌老在房间内烤火取暖

凌老告诉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工作人员，她1930年出生，属马。1944年冬天，日军在当地汉奸带领下来到她所在的村。“日军骑着马，扛着枪，要抓‘花姑娘’。”凌老至今仍清晰记得，“当时日军打着绑腿，带着帆布帽，有的日本兵留着小胡子，有的留着大胡子，有的拿长枪，有的拿短枪。他们逼迫村民把自己家里的姑娘交出来。”火光照在凌老的脸上，她含泪回忆，她的父亲为了阻止日军抓她，结果惨遭刺杀，当场死亡。

就这样，凌老和堂妹以及当地其他一些女孩子被抓到平江县城关押起来。凌老的母亲因当时躲在红薯窖里而逃过一劫。

凌老回忆，当年关押她们的是“一间青砖砌成的老式房屋，里面同时关着日军从平江各地掳来的很多女孩。”她只有14岁，此前几乎没有出过门，更别提与陌生人接触了。“我当时非常害怕，不停地哭。日军每次将掳来的女性从关押的房间带到另外的小房间，‘使用’后再送回来。”凌老回忆，有些女孩子因不堪屈辱而反抗，最后遭受日军皮鞭殴打。她自己因害怕，只能任由日军欺负。

“当时的生存状况很差，饱一顿饥一顿，吃的都是剩菜饭，全看日本兵的心情。”凌老回忆，有一次，日本兵给她一种药片，让她吃下去，她设法丢掉了。

说到伤心处，老人留下了眼泪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悲惨的生活，直到中国军队反攻平江，将她们解救出来。她才得以与母亲团聚。凌老后来以务农为生。她后来嫁给当地一位忠厚的农民。婚后生育四儿两女，因家庭困难，有两个儿子一出生就送了人。因为自己的悲惨遭遇，凌老让女儿16岁就早早嫁为人妇。

凌老目前由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孙子照料生活起居。

张老的家距离凌老家约10公里。张老1928年出生，在家中排行老四，有3个姐姐3个弟弟。

张老回忆，1944年秋冬，日军在当地汉奸带领下来到村里抓“花姑娘”。她的父母都躲进山中去了，而她自己则不幸被抓。她也被关押在平江县城一间青烟砖砌的老式房子里，“里面同时关着几十个日本兵从平江各地强掳来的女孩子。我很害怕，想逃出去，又没有办法，只有不停哭，又不敢大声哭。”回忆这段往事时，老人不停摩擦着双手，期间的遭遇和凌老的回忆如出一辙。

工作人员走访慰问张老

张老说，被解救出来后，中国军队将她送回家，父亲已经病逝。24岁时，她嫁给一个抗战士兵，后来他们生育了三儿一女。由于经济困难，只有三儿子和女儿成了家。张老患有高血压，一天需吃两次药，目前由大儿子照顾饮食起居，每年从政府领取1000多元老龄金。

同在1944年冬天被抓，同被关在平江县城青烟砖的房子里，同被日军要求吃小药丸，同时间被中国军队解救并回到家中，两人的家相距不过10公里，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工作人员认为，由此可以判断，当年，凌老和张老同期被抓，在同一地点受害，“两位老人是目前为止发现的仅有的两位在同一慰安所受害的幸存者。”

凌老和张老的丈夫都已去世。他们在生前，都知道妻子的不幸遭遇。凌老告诉工作人员，她没有对丈夫和子女隐瞒自己被抓的经历，“他们觉得这是日本兵犯的罪行。”

两位老人都表示，自己年老了，一定要把这段受害的经历说出来，“心里太痛！要让后人记住这段历史！”老人们说。

离开两位老人的家，工作人员写下这样一段走访手记：“一天走访下来，当我踏上回去的路，看着汨罗江湍急的水流，想着新发现的"慰安妇"幸存者所处的环境以及诉说过往时眼里泛起的泪水，想着离开时老奶奶拉着我们的手不停道谢，我不禁心疼又感慨：历史带给未经历者的是记忆的诉说，带给经历者的却是刻在骨子里的伤痛与道不出的苦楚……”

据悉，纪念馆和南京利济巷慰安所旧址陈列馆紧接着将启动走访国内登记在册的“慰安妇”幸存者行动。该行动从2016年起，今年是连续第四年。“老人们年纪大了，我们在跟时间赛跑。”工作人员说。